文/曾妮
去年疫情期间初读这本书,今年暑假把它拿出来再看一遍,我想作者写一本书,一定倾尽了自己的灵魂,是在把心掏出来给别人看。这本书的英文名字是:Educated。这是一个简洁有力的词,谁都可以读懂。它的被动语态:“受过教育”,既传递一种结果,又表达一种状态。当然,“受过教育”和“教养”是这个词的两个层面,选择任何一个都无法完整地表达原意。似乎中文里,再也找不到同样恰当有力的表达。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(Flee as a bird to your mountain)出自《圣经·诗篇》,这句话本身有双重解释,一种是“逃离”,一种是“找到新的信仰”。我们可以在书中充分的感受到这两点。
在小说中,塔拉是一个童年在垃圾场渡过的大山女孩,十七岁前从未踏入教室。塔拉的父亲认为与上帝无关的书应该被驱逐,上学和就医是中了政府的阴谋——远离上帝。他深信千禧年是世界末日,所以在此之前塔拉一家一直准备黄桃罐头、军用饼干、武器和银币。最重要的是,父亲不允许他人有自己的意志。进入大学的塔拉过得丝毫不轻松,她的内心最主要的痛苦来自于对原生家庭的负罪感。曾经的她为了贏得父母的爱,愿意放弃自己对是非、现实和理智的看法。对于年纪尚轻的她来说,父母就是她的全世界,她的认知与获得的物质生活无不来自于她的父母。当她接受了学校教育,她就是向父母的权威挑战,与整个家庭为敌,更是家庭的背叛者。这种愧疚感让她不安,家庭成员施加的精神压力,让她抑郁甚至一度崩溃。
父母是我们的亲密关系,家庭把我们紧紧地绑在一起。我们渴望父母的爱,也同样渴望父母与家庭成员的认可,人是社交性动物,更不可能脱离家庭而存在。在书中的结尾,她写道:“我和父亲之间的隔阂不仅来自时间和距离。它源于自我的改变。我已不是当初被父亲养大的孩子,但他依然还是那个养育了她的父亲。”至此,她不再像过去那样羞于谈论自己的家庭,她完成了自我救赎的过程。
年幼时,人的思想大部分受环境与周围人的影响,但是拥有近乎完美的原生家庭与成长环境的人占少数,认知偏差是普遍存在的。教育虽然不是改变认知与重塑思想的唯一途径,但这是大多数人能抓住的机会。塔拉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,是靠着不断的学习和自我教育,终于离开了那个病态的原生家庭。
尽管塔拉的经历具有独特性,但她的故事所映射的问题却是普遍的:教育究竟意味着什么?塔拉在接受《福布斯杂志》访谈时说了这样一段话:“教育意味着获得不同的视角,理解不同的人、经历和历史。接受教育,但不要让你的教育僵化成傲慢。教育应该是思想的拓展,同理心的深化,视野的开阔。教育不应该使你的偏见变得更顽固。如果人们受过教育,他们应该变得不那么确定,而不是更确定。他们应该多听,少说,对差异满怀激情,热爱那些不同于他们的想法。”
很多时候,我们都困惑于自己从一个起点仿佛又回到了另外一个起点。在捡起一样东西的同时,又丢下了另外一样。其实教育只是一个自我发现、培养自我意识和想法的过程。正是这种不断的试错,才让我们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立思考的意识,以坚持自己独有的个性。正如发现自我,本身也是一个发现他人不同的过程。任何一个拥有多种不同视角的人都不太可能拥有一模一样的世界观。不管是在非常保守还是非常自由的环境中长大的,这都是事实。教育在鼓励自我认知的同时,就意味着尊重个体的差异,让每一个人都能获得更多不同的视角,去理解不同的人、经历和历史。教育使我们思想拓展,同理心深化,视野开阔。接受教育,就是为了不要让教育僵化成傲慢,让偏见变得更顽固。因此,我们变得不那么确定,而不是更确定,对差异满怀激情,热爱那些不同于自己的想法。教育不是狭义上的职业培训,而是广义上的自我创造。如果教育教会了我如何做对一道题,我想它不会达到那样的效果。
通过写下自己的故事,塔拉找到了一种答案。教育意味着自我创造,令她鼓起勇气去打开生命的无限可能,去接受不同的声音。她曾活在父亲确凿的规训之下,是主动寻求教育让她发现了真正的自己。我想,教育的可贵之处正在于,它让人们相信存在更好的世界,不同的世界,相信我们可以过上与以往不同的另一种生活,体会我们从未体会过的感受。那些追逐成绩的感人故事,那些闪耀的身份标签,从来不从真正打动我们。触动我们的恰恰是那个平凡却真实的自己。我们一直在寻找这样的勇气,不妥协,不放弃,无论在怎样的境遇中,都执着坚定的做自己。每个人都需要经历成长与独立,在我看来,只有当思想由自我掌控时,人才是真正的成熟。